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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禽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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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禽者

夜晚的秦淮河畔燈火通明,到處都能聽到江南小曲,河邊還有放花燈的人,趙別時和殷譯坐著小船在河面上漂流,沈船的人將船劃到了一處窄小的地方。

這個地方不容易被發現,如果不找內行人,是找不到這兒的,兩人下了船,順著安裝在樹上的梯子爬了上去,過道很窄,一次只能容得下一個人。

上去後便是一片繁華的景象,墻上掛著紅紅的燈籠,燈光不是正常門店那樣亮,反倒是增添了幾分暧昧的色彩;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各樣的香氣,也許是為了助興,還在這些香氣當中加了一些催情的藥物。

幔帳又是另一番景象,屋子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舞臺,舞臺的外圍都覆蓋了一層紗簾,舞臺還分為三層,最上頭那一層最小,最下頭那一層則最大;這三層舞臺上站的女子也分等級,最底下那層是清倌,大家,舞伎歌伎樂伎,女校書,這一層的幾乎都是賣藝不賣身;中間那層是花芙,花顏,花女,紅牌,紅顏,美顏;最上面那一層則是花魁和花吟。

趙別時和殷譯落座後,一旁的丫鬟和小廝就在他們兩人面前各放了一張紙,還放上毛筆和墨汁;青樓與其他妓院不同,其他地方都是客人選,而在青樓是姑娘們選客人,必須是姑娘看上的客人才行,而且還要看姑娘的喜好,如果是看上了只彈一首曲子,那客人便只能聽一首曲子,其他的事什麽都不能做。

現在正是那些姑娘們在簾子後觀察外面的情況,還要讓每個人寫詩,看誰寫的好,不僅詩要寫的好,而且還要長的好看,要紳士有禮貌,這樣的人才會被那些姑娘看上。

趙別時和殷譯這兩人都不擅文,你看我,我看你,也寫不出什麽詩來,最終兩人東拼西湊,湊出來了一首詩;此時兩人真的覺得丟臉丟大了,九卿之二寫的詩竟然比不過那些混窯子的閑散人員。

不出所料,兩人寫的這首詩竟沒有一個姑娘看上,要多尷尬,有多尷尬;兩人趁機溜出長樂坊,下定決心明天要拉一個文官來。

趙別時坐到小舟上,有些嫌棄的聞了聞身上沾染著的香氣,“怎麽辦?明晚要不拉個文官來?”

殷譯也坐下,點點頭,“也行,不過請誰來?”

趙別時想了想道:“徐太尉怎樣?又會寫詩,長的還好看,他去一定行。”

“我覺得不妥,就算是公務,但讓太尉他去青樓,徐夫人恐……”

“那郝太常呢?”

“我倆不太熟。”

“花丞相呢?他長得那叫一個絕,我覺得不管男女老少都會喜歡他那種。”

“太打眼,目的性太強。”

趙別時又想了想,“錢禦史絕對行,他人不僅好,而且還寫得一手艷詞,當年他在北辛蟾宮折桂時,樣貌都蓋過了當時的探花郎。”

殷譯覺得也還可以,不然再找就找不到人了;次日早朝後,趙別時和殷譯就將錢齊川給攔住。

“錢大人,我們有件事還需麻煩你。”

錢齊川點點頭,示意繼續說,這倆人突然就有些不敢說下去了,畢竟做完兩人合作寫一首詩,還沒有比過那些混混。

“就是我們要去長樂坊觀察水香姑娘,必須要是位文官才能被水香選中。”

錢齊川最近也有事,他要時時刻刻觀察方觀的動靜,他也借了些殷譯的人去那守著,禮尚往來,他也就答應了;不過,北辛大多數的官員都認識他,若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,就必須要通過易容來覆蓋他的臉,他認識會易容的只有一人。

松雲居內,索綽羅.薩伊薩從樹上折下一朵花放到鼻尖上嗅了嗅,而後一只蝴蝶便飛到了花蕊上;她旁邊的椅子上還坐著一個男人,那男人手上拿著一支煙桿抽著煙。

“縮骨功是必須從童子功開始學起,非常殘忍,若不小心的話,骨頭都會斷,所以江湖上會這種功夫的人很少;北辛會縮骨功的也只有一人,太常寺少卿樓倉舒,是與錢齊川一起科舉的探花郞,探花應是前三甲中最好看的,但錢齊川把他的風頭全部都搶了,我雖沒聽說他記恨錢齊川,但誰又說的準?聽說他以前是林檎中正七品的總旗。”

坐在椅子上的人開了口,聲音低沈而磁性,“那長樂坊的水香還真是男子,還是北辛探花郞,嘖,看來是與錢齊川有關系。”

索綽羅.薩伊薩又折下一朵花,從花中扯下一片花瓣,而後向椅子上的人扔去,那片花瓣還在半空中便化成了灰燼;花相景的手中憑空化出一瓣曇花花瓣,隨後向前索綽羅.薩伊薩扔去,索綽羅.薩伊薩側身躲過,那片花瓣便直直的紮入樹當中。

“想學我這招?”

“我懶得學,只是在研究怎麽破解。”

花相景起身走到索綽羅.薩伊薩邊上,“可掌門大人,我想學你那易容術。”

“行,還是看在你要幫我的份上,不過小女子真心我給你提個醒,多去看看《武林全通》。”

花相景笑了笑,“行。”

半晌後,一個人跑來道:“報告索綽大人,錢禦史有事求見。”

“讓他進來。”

錢齊川沒想到花相景會來,直接楞住了,花相景拿著煙桿向他打了個招呼,錢齊川也打了聲招呼,而後坐到兩人旁邊。

“錢禦史找我有事?”

“是這樣的,今晚我有個公務需要易容,就來找你了。”

花相景吐出一縷煙,看著錢齊川,“我可記著你沒有哪個公務是需要易容的。”

錢齊川笑笑,湊到花相景耳邊輕聲道:“是長樂坊的那樁。”

“不是不歸你管嗎?”

“我就幫個忙。”

花相景“哦”了一聲,而後站起身,“那你們二位慢慢聊,我先告辭,晚上有空我去瞧一瞧。”

晚上,錢齊川坐在小舟上,他一身文人騷客打扮,頭發只用一只木簪挽起一半,索綽羅.薩伊薩幫他做的那張臉是多數小姑娘都會喜歡的樣子,但還在這基礎上增添了幾分風流再加上他手上一把文人扇,一眼便覺得是位花花公子。

趙別時和殷譯帶著人在附近埋伏著,只要一有什麽動靜便會出來,錢齊川上了樓,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香氣,他用文人扇遮住鼻子,繼續向內走去。

他落坐後沒有點茶,這茶貴先別說,若在裏頭加了東西,他一個文官也應付不過來,臺下不僅是嘰嘰喳喳的,臺上亦如此,那些姑娘都在討論著哪位客人的樣貌更好。

一個女樂搔首弄姿的走到錢齊川邊上,從身上拿出一塊絲巾拋向錢齊川,錢齊川為了不被發現異常,一把將那個女樂拽到了身上。

“公子,奴家還很少有長得像您一樣俊的。”

錢齊川一手摟著腰,一手挑著她的下巴,“姑娘的嘴真是甜,跟你的人一樣。”

女樂害羞的撲到了錢齊川的懷裏,丫鬟和小廝將紙筆拿來後,錢齊川便一手抱著女樂一手寫著詩。

‘擁雪成峰,挼香作露,宛象雙珠,想初逗芳髻,徐隆漸起,頻拴紅襪,似有仍無,菽發難描,雞頭莫比,秋水為神白玉膚,還知否?問此中滋味,可以醍醐。羅衣解處堪圖看,兩點風姿信最都,似花蕊邊傍微勻玳瑁,玉山高處,小綴珊瑚。浴罷先遮,裙松怕褪,背立銀紅喘未蘇。誰消受,記阿候眠著,曾把郎呼。’

女樂只是在那看著錢齊川寫,臉都早已羞紅,錢齊川不是第一次自毀文人的形象,只要是讓他寫詩,都是會讓他寫這種的,前幾次還比較抗拒,到後來已經習慣了。

等臺上的姑娘們都看了,三層舞臺上的紗簾全都拉開,一個兩個都是穿的很清涼,臉上的妝也很濃,不過漂亮的是真漂亮,連錢齊川也覺得好看。

“這位齊公子,如夢、水香、日彩、雪燕、黃鶯這幾位同時看中公子你,你是做何選擇?”

錢齊川也不知道水香長什麽樣,反正任務目標就是,他便毫不猶豫的說了水香。

錢齊川又被帶去了再往上的一層樓,上樓後到了廂房內還要上一層,上去後便是被一排的圍欄給攔住,旁邊只放了一個小凳子,錢齊川就坐了上去。

不一會兒,水香便從圍欄外走了出來,水香長相是偏可愛的,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,高鼻梁,短短的下巴,笑起來的時候有種親和力。

“齊公子,我看了你寫的詩,寫的很好,和你的人一樣。”

“水香姑娘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都知道,莫不是之前哪日你試過?”

“齊公子到真是有趣,奴家看公子可真像一只兔子。”

“哦?為何非得是兔子?”

“不然怎麽一直在我心上蹦噠。”

錢齊川用文人扇擋住半張臉,在扇子背後輕笑一聲,“水香姑娘這麽可愛,不知可會對詩?”

水香走到錢齊川跟前,雙手環上他的脖子,在他臉上親了一口,“當然會,是不是還要我說一句詩,便脫一件衣裳?”

錢齊川的時候摟住水香的腰,在耳邊吹了口氣,“倒也不用。”

水香就著這個姿勢道:“那公子便請開始吧。”

“青山不墨千秋畫。”

“流水無弦萬古琴。”

“窗外日光彈指過。”

“家財星月齊流川。”

錢齊川突然頓住了,這最後一句的簡化後就是他的名字,他面前的這個水香到底是誰?他忽的想掙開水香,但水香去緊緊的將他箍住。

“齊公子,怎麽了?難道這句不對嗎?沒關系,我再來一句。斷送辛夷段衍銘。”

段衍銘?這人竟然還認識段衍銘,這人到底是誰,他將他見過的所有女子都想了一遍,卻沒有那一張臉與這張臉匹配;是誰?到底是誰?

“公子,你可還記得與你一同參加科舉上榜的那個探花郎嗎?”

錢齊川睜大雙眼,不敢置信,“樓倉舒!”

“錢齊川,真是別來無恙。”

樓倉舒拿出藏在袖子中的匕首,迅速的捅入了錢齊川脊背,而後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,錢齊川一個文官,哪裏鬥得過這個曾經在林檎待過的人。

“錢齊川,其實我十分嫉妒你,嫉妒你什麽都有。我當上探花郎的那天,風頭被你搶去了,你讓我在當天丟盡了臉,要不是有你娘在,你算個什麽東西?風頭你搶去變罷了,為什麽段衍銘還那麽的護著你,不惜以死換的你登到高處;我真想不明白,你有什麽好的,他怎麽就看上了你這樣的人?我就這麽不如你。”

樓倉舒的匕首在錢齊川背上扭了個圈,錢齊川疼得額頭都冒出了細汗,他的手用力斜切樓倉舒的腰,樓倉舒手一松,他便從欄桿外翻了進來,而後從靴子中拿出白虎仰月刀就向樓倉舒刺去;樓倉舒一腳踢向錢齊川的手腕,錢齊川手中的刀便飛了出去,樓倉舒一把抓著他的頭發就往墻上撞。

“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認出你來的?在北辛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觀察你,觀察著是你身上有哪點吸引了段衍銘,只一個背影,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
錢齊川被撞的滿頭都是血,樓倉舒將他的臉掰了過來,扯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,一張俊秀而幹凈的臉便出現在了眼前。

“你這臉當時可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註意。”

“就為了這兩件事,你就要至我於死地?”

“對,就因為我嫉妒你。段衍銘那麽好,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。”

樓倉舒的匕首正要向錢齊川心口刺去,就突然從窗外翻進來了幾人,殷譯手上持著刀對準樓倉舒。

“還不快束手就擒。”

樓倉舒將匕首駕在錢齊川的脖子上,“再過來我就殺了他。”

殷譯不敢貿然行動,怕對方真殺了錢齊川,樓倉舒緩緩的走向窗邊,迅速將錢齊川向前一扔,然後翻窗戶逃了;趙別時就藏在外頭觀察著這方,見樓倉舒從窗戶跳了出來,就對準射了一箭,樓倉舒沒料到外頭還有人,腰側邊便被擊中了,他捂著傷口,忍著痛,搶了一條小船便向外劃著。

趙別時與殷譯分別帶著人從左方和右方的岸上追趕著,還有一部分的人從水中追趕;樓倉舒用撐船的竹竿將岸邊的船只弄到中央,擋住後面船的去路,而後向左右兩邊打去,兩邊岸上的有的措手不及被打倒了河裏,趙別時用刀插入竹竿,然後雙手用刀一掰,竹竿便一分為二,而後向下一掃,樓倉舒趴在甲板上躲過去。

岸上的人們不嫌事大,紛紛都圍過來觀看,花相景也隱藏在人群裏;殷譯從岸上住下一跳,便跳到了樓倉舒的那條船上,樓倉舒一擡腿向殷譯踢去,殷譯用刀身擋開,隨即劈下去,樓倉舒雙手夾住刀身;這時趙別時便跳了下來,一刀向樓倉舒後方砍去,樓倉舒放開手上的刀,踮腳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圈。

再次落地後樓倉舒拿起船上的木桶就想兩人扔去,兩人躲開,此時正要經過一個拱橋,樓倉舒便趁機爬上了拱橋;他朝著人群中擠去,想混在人群當中逃掉,跑到一個拐角處,一只鐵鏟突然從他腦袋上打下,樓倉舒眼冒金星,昏倒了。

“你算個什麽東西,還敢嫉妒我?”

錢齊川丟下鐵鏟,上前去查看樓倉舒的狀況。

“齊川,去幫忙,腦袋還幫出血來了?”

花相景悠哉悠哉的走過來,錢齊川白了他一眼,“你早就知道他是誰,偏不告訴我,誠心想整我?”

“先讓他出頓惡氣,否則後頭你的日子可就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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